哪3大金礦,讓全球生技業搶翻天?
撰文-彭漣漪
攝影-周致‧邱瑞金
2003年7月 e天下雜誌
Genentech日前開發出結腸癌新藥,估計將讓它賺上200億美元! 由此證明生技業只要捱過漫長研發期,產品上市後獲利驚人,哪三大發展方向,蘊含著全球生技業未來百億獲利的大市場?
今年,是DNA雙螺旋結構正式被發表在科學雜誌上的50週年慶。
事實上,DNA開啟的革命,才剛起了個頭,往後的潛力商機,也正如同它所描繪的未來世界,令人瞠目結舌。
雖然生技產業遭逢投資界幾度忽冷忽熱的回應,英國《經濟學人》雜誌分析,一般人對生技的質疑,「其實是將短期的問題與長期的潛力,混為一談。」
不同於資訊產業,生物科技中許多領域幾乎不受景氣循環的影響。生技在醫療、農業、工業方面的全球性商機與日俱增,以下舉幾個較國際性的商機說明:
全球性商機1:新藥開發
利用基因技術、蛋白質體學等新方法開發出的新藥,是公認最有商機的領域。
去年,全球生技新藥銷售額達200億美元,成長了23%。
全球第二大生技公司、位於美國的Genentech,開發出結腸癌新藥的過程,正可以說明這個行業經常上演的曲折故事。
Genentech的結腸癌新藥Avastin,是史上第一個可以阻斷血液流向腫瘤的新藥,而這個「第一」,來得一點也不容易。
13年前,在Genentech的科學家們發現,某一個基因控制著流往腫瘤的血液,接下來要做的,是想辦法阻止血液流向腫瘤。
過程是這樣的:Genentech花了5年時間,開發出一種抗體,讓它變成有如血液的「開關」,控制血液流動。下一步是在老鼠身上做實驗,然後再花3年的時間做成新藥。最後且最重要的,是走完動物實驗、臨床實驗的繁複程序......。
這過程中,Avastin的好消息、壞消息經發佈後,都影響到Genentech的股價。終於,在今年5月19日,Genentech發佈消息指出,Avastin和化療一起使用時,證明可以延長病人的壽命。當天,Genentech的股價暴漲45%,達55美元。
新藥從研究開發到上市,通常要花上10多年時間;但只要熬得住,在醫學及商業上的報償驚人。美國《商業週刊》(BusinessWeek)估計,Avastin上市後,每年都可以帶進10億美元的營收。
就是因為新藥開發困難,專利的保護期限因此很長,一般而言有20年上下。如果以20年專利期,每年10億美元收入計算,這顆結腸癌新藥Avastin,就可能替Genentech創造200億美元收入。
這塊大餅不只是生技公司在搶。全球性的大藥廠普遍碰到主力藥品專利權到期的威脅,暢銷藥物的原開發廠為保有市場,開發新藥的腳步都很積極。
根據美國醫藥專業雜誌《Pharmaprojects》在2002年針對全世界製藥公司做的調查,發現前25名大公司自行研發的新藥數共1,932個,由企業自行研發的佔59%,授權移轉取得的佔41%。排名全球第一的葛蘭素史克(Glaxo SmithKline),研發的新藥數就有176個。
運用生技新技術的新藥開發正如火如荼。大廠、小廠,都在賭誰才是下一個身價百億的明星。
全球性商機2:基因技術平台
人類共有3萬個基因,其中有95%基因的功能,人類還沒有弄清楚。而基因中裝載了5萬種蛋白質的運作密碼;目前的治療藥物只針對這些蛋白質其中的10%,也就是說,這方面新發現的空間,還很大。
隨著基因逐步解碼,基因技術平台成為各種新應用的基礎。
美國《財星》雜誌(Fortune)在今年中的報導指出,生技發展史上有三項既獲得諾貝爾獎、又具億萬商業價值的技術性大突破。
第一是發生在1970年代的基因重組技術,使得全球最大生技公司、位於美國的Amgen,藉以發展出抗貧血新藥等,成為營收63億美元的大巨人。
第二項也是誕生於1970年代的單細胞抗體(monoclonal antibodies)技術。美國歷史最久的生技公司Genentech,去年28億美元營收,大多來自這個技術。
最新的一項,是RNA干擾(RNA interference,簡稱RNAi)技術,簡單說是用來阻斷特定基因的活動。
生技醫藥界發表論文的重鎮《科學》雜誌(Science),便票選RNA干擾技術為2002年生技界最偉大的突破。美國諾貝爾生物學獎得主菲力普‧夏普(Phillip A. Sharp)更強調,這是過去10年、甚至過去數10年來最重要、最令人興奮的突破。目前至少有10多家生技公司用以開發新藥。
這個技術運用在新藥上,「保守估計都能帶來數10億美元商機,」《財星》預言,這會成為生技醫藥的下一個聖杯。主要理由有兩個:一,可以找出特定基因的功能;二,可以用以開發出阻斷致病基因活動的新藥,例如能有效應用於抑制HIV病毒的感染與複製上。
如果你覺得愛滋病離你很遙遠,以下的例子則會讓你理解,RNA干擾技術與一般人可能發生的「親密關係」。
美國哈佛大學基因學家蓋瑞‧魯夫肯(Gary Ruvkun),最近和他帶領的研究小組在昆蟲實驗上發現,用RNA干擾技術阻斷300個特定基因的活動後,可以達到減肥的效果;這300個基因在人類身上可以找到相對應的基因。想想這種技術做出的減肥藥,商機有多可觀!
有趣的是,這項技術的發現事實上出自意外,說明了研究新發現對生技界的重要性。
美國亞歷桑納大學基因學家喬金森(Richard Jorgensen),1990年初時在美國一家植物生技公司工作,研究內容之一是:將紫色牽牛花(花心如一顆星星)的色彩開發得更豔麗。喬金森把數個紫色素基因注入花中,原本希望牽牛花因此會「更紫」,結果卻令他大感意外,花不是變成白色,就是星星圖樣被扭曲得無法辨識。
科學家們過一陣子後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:被注入的紫色素基因像病毒一樣,是個「侵入者」,花啟動生物機制想要消滅侵入基因,卻由於侵入基因和花本身的基因是一模一樣的,因此同時被消滅了。
這項發現開啟了RNA干擾技術之門,也開發出找到基因特定功能的新方法;而要申請專利、或開發新藥,第一步就是得找出基因的特定功能。
全球性商機3:白色生技
生物技術在工業上的應用,被業界稱為「白色生技」。從利用酵素製造食品開始,白色生技己有長足的發展。
根據麥肯錫顧問公司2001年的報告,2010年,全世界的化學產品產值中,有五分之一將是運用生物科技製造的。在化學產品這塊總值達2,800億美元的全球市場中,生技將佔有很大的一塊。
《經濟學人》指出,利用酵素大量製造化學製品的技術已成熟,而且價格可以壓得很低。在未來10年中,新型酵素在塑膠及燃料上的應用最具商業潛力。
美國利基型小公司Metabolix的研究就發現,有些細菌會製造塑膠,並且儲存在體內,比重之高,可以達細菌重量的80%;經由不同的酵素作用後,就能產生不同的單體,再用以製造出不同的塑膠。
Metabolix今年底預計量產,價格甚至可以和目前以化學方式產製的石化合成物競爭。
此外,有些公司試圖從例如玉米等植物中提煉出葡萄糖漿,葡萄糖不但能產出塑膠,也能產出乙醇。乙醇是酒的原料,也能用來做燃料。目前巴西有些汽車使用的是純乙醇,有的則以一定比例的汽油和乙醇混合而成。
石化產品為20世紀帶來了高度的文明便利性,但也附帶產生高度的污染。展望新的世紀,強調環保、價格可望合理的生物高分子產品,如果能大幅度取代石化合成物,開心的應該不只有環保人士。
這個領域不斷有專家提出各種假設性的未來,事實上,生技在各領域可能促發的革命,有的被證明只是理論一場。但是有一些卻一步步實踐中,而且,一實踐就將帶來天翻地覆的改變;這些少數的事實,令人不敢忽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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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子文(清大生物科技研究所教授)
2小時拿到400萬美元生技資金
整理-謝宛蓉
攝影-周致
2004年8月 e天下雜誌
張子文是美國上市生技公司Tanox的共同創辦人、前生技中心執行長,他發明的Anti-IgE是治療哮喘第一個生技藥物,一年有10億美元的市場。
在「玉山小聚」上,他首次分享自己的創業經驗,以及他的人生哲學......。
今年7月中的玉山小聚,由清大生物科技研究所教授張子文主講個人的創業故事。這場演講吸引上百人參與,除經濟部長何美玥致詞之外,更有時代基金會董事長徐小波、統一生命總經理賴博雄等多位生技界重量人士出席。
張子文是美國上市生技公司Tanox的共同創辦人、前生技中心執行長。他發明的Anti-IgE是治療哮喘的第一個生技藥物,預估一年有10億美元以上的市場。這項發明今年獲得美國ACAAI(美國哮喘、過敏暨免疫協會)頒授最高榮譽獎項;ACAAI擁有多達5,000位國際專業會員,過去僅有十餘人獲此殊榮。
「這是我第一次深入地講述個人的創業經驗,以一種對親近朋友分享的心情,」如同這段感性開場,這位優秀生技人深刻地分享了他的人生經歷與哲學……。(謝宛蓉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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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要先說,我們走的路是很難去期望的。命運、環境、個人相互影響,在人生旅程中,事業、家庭等私人因素都會牽扯在一起。然後,在一條漫長、艱難的路途中,個人的性情就比技能更為重要。
我畢業於清大化學系,當時同學都出國,只有我留下來繼續念研究所,完成蛇毒蛋白結晶研究。在那2年中,我自修分子生物學,當時提出一篇論文在很短時間內就獲得《Nature》(國際性科技期刊)刊登。這對我是很大的鼓勵。這段時間,也對我日後的學術研究有很大的影響。
在產業中持續發表論文
1973年,我進入哈佛醫學院,拿到博士學位後,開始轉向免疫學研究。在麻省理工學院做博士後研究時,單株抗體的技術剛出來,我深受吸引。
1980年起,我就到工業界去,先後任職於Johnson & Johnson(嬌生)的子公司Ortho,以及新興生技公司Centocor。我大部份的時間都在產業界,但也一直發表論文,較不同於一般純學術的研究者。
1980年代,也是生技產業興起的時刻,Genentech、Biogen、Amgen、Immunex等著名生技公司先後成立,當時也有許多教授創業的故事。我們是被這股大浪沖著走。
1985年底,我和Nancy(唐南珊,張子文前妻)到休士頓的Baylor醫學院。校方與當地人士都相當鼓勵創業,於是促成我們創立Tanox。一位哈佛教授引薦我們給生技界傳奇創投人亞拉菲(Moshe Alafi),他是Genentech、Amgen等公司的創始投資人。亞拉菲跟我們訪談2小時後答應投資400萬美元。
我一直受氣喘所苦。1987年春天,花粉高峰期讓我徹夜不能入睡,卻也迸發了Anti-IgE的發明。IgE是人體中引起過敏的中間物質,我用單株抗體藥物成功中和IgE,有效抑制過敏。當時,我的論文被國際知名期刊兩次選為封面。
Tanox在1990年開始和諾華(Novartis)大藥廠簽約合作,1996年,Genentech加入形成三方聯盟。名為Xolair的治療哮喘藥物,在2003年7月獲得FDA(美國食品藥物管理局)通過上市。目前已經有2萬個嚴重病人使用。
重大打擊後的重生
前面提的都是好的方面。1991年到1995年之間,其實是我人生打擊最大的時候。首先是家庭的破碎,然後新藥第一期臨床試驗結果不順利。1993年又遭遇和Genentech的訴訟、3個外部股東也棄我們而去。合作伙伴或投資伙伴在那時候都不願意跟我們接觸。我過去都做的都很順利,大概是老天爺忘了,於是決定把折磨一籮筐丟給我。
不過,那段時間也是我鑽研最深、研究產量最大的時刻。我用工作讓心靈得到平衡。這時候,我昔日的助理協助取得一些資金,讓我們渡過難關。
時間是你的朋友,只要能夠熬得過去。1995年,新藥的實驗結果很好,與我們互相控告的Genentech態度有所轉變,在隔年與我們簽下和解。
有人問我,小蝦米怎麼對抗大鯨魚?我的建議是,如果技術是你的,就和對方合作;技術是對方的,就要選擇從中間切入,轉而開發區域性產品。
對我個人來說,經歷過1991~1995年之後,其他事情影響都不大。例如我去清大生科院,曾經和同事在理念上起衝突,成為台灣第一個要被教授罷免的院長。但是至今我也淡忘了,跟同事還是會打招呼。2001年,Xolair送審FDA未通過,公司股價跌了一半,我還是一覺睡到天亮。我的理念是,要走的路很長,只要去努力最後就會走到。